9月16日（美国时间），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刚刚结束了为期两天的货币政策会议。这是自8月27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著名的杰克逊霍尔（Jackson Hole)年会上宣布货币政策新框架之后的首次例行决策会，同时也是11月3日美国总统大选日前的最后一次FOMC会议。一方面，对于中央银行家们如何将利率和资产购买决定与新的政策框架相结合，各方仍充满疑虑；另一方面，美国新冠肺炎疫情仍未受控，经济虽在重启后反弹力度超出预期，但若干指标也在8月份显示放缓迹象，而亟需的新一轮财政纾困谈判在国会陷于僵持。在此背景下，美联储如何判断形势，其货币政策相应地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自然格外引人关注。

一、有哪些政策调整？

既有政策不变，但更新了前瞻性指引。

保持政策利率不变：即联邦基金利率、超额准备金利率和贴现率仍维持在0-0.25%、0.1%和0.25%的水平。

量化宽松操作不变：将至少按现有节奏增持国债和抵押支持债券，以保证市场功能的有效发挥。所谓的“现有节奏”，即每月分别增持国债和抵押支持债券800亿美元和400亿美元，合计1200亿美元。

但改变了对利率的“前瞻性指引”：宣布保持当前低利率，直到“劳动力市场达到FOMC认为的最大就业状态和通货膨胀升至2%并在适当高于2%的水平上持续一段时间”。

这与此前有明显不同。上次FOMC会议（7月底）对于利率的表述是：委员会希望维持这一利率水平，直到有信心认为经济已从此次新冠疫情的冲击中走出、并有望实现其最大化就业和价格稳定的目标。在那次会议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鲍威尔在接受记者提问时说，“未来需要在什么时候提高利率，对此我们现在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两相对比，差别很明显，即此次会议已将何时升息与明确的通货膨胀水平挂钩，而且不仅要求通胀率要达到2%，还允许通胀“超调”，要在适当超过2%的水平上持续一段时间。这体现出美联储的决策开始与新的货币政策框架结合在一起。在笔者的印象中，上述表述还是首次在正式的决策声明里出现。

二、两张反对票

对于这次政策决定，并非没有争议。FOMC最后的投票结果是：10人中8人同意，2人反对。

投反对票者分别为达拉斯联储总裁Robert Kaplan和明尼苏达联储总裁Neel Kashkari。前者认为应该使用保持“更大的政策利率弹性”这样的措辞，强调说时机未到，不宜太过具体化；后者反对的理由是这个前瞻性指引过于复杂，应更加简明，希望表述为“直至核心通胀率达到2%并能够持续后再升息”。

但其他联储官员认为，这个指引应该建立在新的政策框架基础上，所以有必要将何时升息与就业和通货膨胀挂钩，以让市场相信就算是新冠疫情受控、经济更加稳定后，也不会急于升息。

另外，此次会议前，也有美联储官员明确表示不急于更新前瞻性指引，理由是最好等到经济前景进一步明朗后再定；而且期货市场显示，投资者已预期美联储会保持低利率至2024年，所以也没必要修订。但持有上述想法的几位美联储官员并未投反对票。显然，在当前极为特殊的条件下，中央银行家们的分歧还是较为明显的。

三、对经济形势和利率走势的预测

此次会议美联储如何预测未来经济和利率趋势，也是关注的焦点。各方急于知晓与6月份的预测相比，会有怎样的变化，尤其是此次预测覆盖的时间直至2023年底，较6月份的2022年要多出一年（两次预测的对比数据见图1）。

6月份的预测数据显示，直至2022年底美联储都不会升息。而此次大部分联储官员预期利率会在未来3年里保持在接近零的水平，将不加息的预测延长到2023年。这项预测大概是对政策敏感的金融市场最为关注的一项内容了。

与前一个加息周期所处的经济条件做对比，是很能说明问题的：2015年底加息时，美联储的预测是当年失业率将为5%，核心通货膨胀为1.3%，且核心通货膨胀在未来三年里都不会达到2%；而此次若在3年后的2024年加息的话，彼时的通货膨胀需要达到甚至超过2%，而失业率要接近4%。两相对照，美联储的加息条件显然已大大放宽。

从数据看，美联储对今年的经济形势较6月份的预测明显乐观：上次预测2020年经济收缩幅度为-6.5%，而此次仅收缩-3.7%。但2020年之后数年的经济增速却较6月份的预测更加缓慢。鲍威尔在新闻发布会上也明确表示，当前的经济复苏较预期快，但未来复苏有可能会放缓速度，且仍充满不确定性。

另外是反映了货币政策新框架的影响，美联储此次对未来通货膨胀的预测大大高于上次，且认为到2023年个人消费支出指数（即PCE通胀）就能达到2%。新货币政策框架的扩张性及对通货膨胀预期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