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规模大增，但其自3月份“祭出”的九大紧急政策工具仅启用了四个；不仅数量少，通过这四个工具所投放资金的规模也有限。为何速度如此之慢？是不急用？是设计问题？是操作障碍？还是有其他顾虑？美联储到底还在等什么？

一、紧急货币政策工具使用剖解

美联储最新一期数据显示，截至美国时间4月22日，其资产负债表规模为6.62万亿美元，较2月底增加2.4万亿美元，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扩表57%（参见表1）。

但有些令人疑惑的是，自3月17日以来“祭出”的九大紧急货币政策工具仅启用了四个。（关于这些紧急货币工具的详细介绍，请参见往期【美国来信】）不仅启用的数量少，而且通过这四个工具所投放资金的规模也很有限，截至4月22日只有910亿美元，较4月1日略增加52亿美元，也就是说，4月份基本没增加操作。笔者定期在每周四数据公布后去查看，但屡屡失望――无他，只是作为一个货币政策研究者的好奇心而已。

对比来看，截至3月25日的这一周，美联储通过MMLF向收购货币市场基金资产的金融机构贷款306亿美元，通过PDCF向一级交易商提供贷款277亿美元，二者合计583亿美元；在4月15日这一周，启用了第三种紧急工具CPFF，从一级交易商手里收购资产支持商业票据10亿美元；到了4月22日这一周，第四种紧急工具PPPLP启用，向发放小企业管理局（SBA）PPP贷款的金融机构贷款80亿美元（参见表2）。

人们不禁会问：美联储启用的紧急货币政策工具如此之少，通过该类工具投放的资金极为有限，原因何在？或者说，美联储还在等什么？这个问题并不简单。对此，本文提出如下几个猜想，以供讨论。

二、猜想之一：不急用

猜想之一是当前资金需求并不急迫，所以美联储无须启用其他几项紧急货币政策工具，也不必扩大已启用紧急工具的资金投放规模。

这一猜想的逻辑在于：

第一，自3月份以来，美联储已将几乎所有可能的政策选项倾囊而出，宣示效应显著，已大大稳定了市场预期。

第二，此外，虽然通过紧急货币政策工具投放的资金有限，但毕竟已扩表2.4万亿元，力度已经很大。

第三，在具体的策略上，通过现有工具的操作，稳住了金融体系的几个关键环节，包括：（1）购买近1.7万亿美元的国债和住房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稳住了国债市场和住房抵押债券市场；（2）稳住资金市场，并避免出现短期资金的抽逃和挤兑。在这方面，除了增加回购和开放贴现窗口，也启动了MMLF、CPFF和PDCF；（3）启用PPPLF，向参加SBA小企业薪酬保障计划的贷款人提供贷款，以保证小企业能够及时获得所需资金。

第四，国会已通过四轮纾困和救助计划，总规模近三万亿美元，这些计划正在实施，并逐渐开始发挥作用。

上述逻辑看似很有说服力。但一经与当前经济面临的实际困难相对照，便发现尚待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这里仅列举几例：一是最近五周申请失业救济的人数累计高达2650万人，这是前所未有的，现有的纾困和救助计划并未能把这些就业留住，而且情况还可能继续恶化；二是从小企业薪酬保障计划（PPP）的投放情况看，需求还远不能得到满足；三是州和地方政府面临严峻的预算压力，这种情况若持续，不排除会出现破产潮；四是金融体系并未完全恢复，比如目前30年期AAA评级的地方政府债券收益率2.13%，而3月初只有1.5%，距离尚远。

波士顿联储最近发布了一项报告，研究疫情对美国新英格兰地区经济的影响[1]。这项研究有几个重要发现：（1）在3月21日至4月11日期间，新英格兰地区申请失业保险的人数相当于总劳动人口的16.6%；（2）36%的租房户和18%的自有房屋所有者可能缴不起房租或房贷，预计金额15亿美元；（3）新英格兰区各州的财政收入急剧下降，其中波士顿所在的马萨诸塞州减少的金额在33亿美元和39亿美元之间，约占2020财年433亿元的8%-9%[2]。

由以上分析大致可以看出，来自美联储的资金支持不仅需要，而且还很急迫。所以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我们将在后面的文章中，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1]Larry Bean, April 22, 2020, “New Boston Fed analyses outline grim economic consequences of COVID-19 pandemic in New England”. See https://www.bostonfed.org/news-and-events/news/2020/04/neppc-covid-analysis.aspx

[2] 见https://www.mass.gov/news/governor-baker-signs-fiscal-year-2020-budget。2020财年指2019年7月1日至2020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