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穷养儿 富养女”。在对待子女培养的度上，每个人、每个家庭的态度和尺度各不相同。本文，我们以民国才女陆小曼为例来说明“富养女”的尺度问题及其对当下的启示建议。我们首先简述与陆小曼密切相关的人物小传，然后再从生活开支方面剖析陆小曼的奢靡浪费和挥霍无度，最后给出两点启示建议——富养女的独立人格和精神财富。

一、人物小传

本节，我们从陆小曼家族谈起，兼顾其两任先生和一位同居者的人物简介，详见附图1。陆氏家族，祖籍常州，陆小曼祖父陆荣昌为晚清朝议大夫，为避免战乱，举家从常州搬到了上海。陆小曼父亲陆定，原名陆子福，曾被清政府派往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回国后曾任国民政府财政部司长，后辞官下海，成为“中华储蓄银行”的主要创办人。陆小曼母亲吴曼华，为常州名门之后，上祖吴光悦做过清代江西巡抚。

陆小曼，原名陆眉，别名小眉、小龙，笔名冷香人，1903年出生于上海南市孔家弄。小曼在家中排行第五，却是陆定夫妇九个孩子中唯一幸存的。幼年在上海度过，6岁随母入京，曾就读于北京女子师范学院附属小学和法国教会学校圣心学堂。期间，就读于北京女中，有据可查开设的课程有国文、日文、英文、数学、物理、化学、体操、生物、劳动、图画、音乐、修身、历史、地理、国术，外加旧时名媛母亲对她的教育，显见，陆小曼接受的都是纯粹的传统教育的精华。再者，圣心学堂开设的课程有英文、法文、钢琴和油画等。最后，小曼也非常喜欢跳舞，一旦进入舞池，仿佛插上了翅膀如蝴蝶般起舞。就职的外交部举办舞会，这位名门闺秀不到场，便要减色，她一出现，四座欢腾。

陆小曼第一任先生王赓，江苏无锡人，生于1895年，1911年清华毕业后被保送到美国，先后就读于密歇根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并于1915年就读于西点军校，与艾森豪威尔同级。回国后，先后任职于陆军部、航空局等机构，1921年晋升为陆军上校。王赓和徐志摩都是梁启超的学生。

陆小曼第二任先生徐志摩，浙江嘉兴海宁硖石人，生于1897年，现代诗人、散文家。1915年毕业于杭州一中，先后就读于上海沪江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和北京大学。1918年赴美国克拉克大学学习银行学。同年，转入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院，进经济系。1921年赴英国留学，入剑桥大学当特别生，研究政治经济学。在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奠定其浪漫主义诗风。1923年成立新月社。1924年任北京大学教授。

陆小曼的第三个男人是翁瑞午，江苏吴江人，是翁绶祺次子，与常熟翁同龢一脉都是由吴县洞庭东山翁族所派生的分支，翁绶祺的国画深得翁同龢赏识，且翁绶祺和翁同龢的侄孙翁顺庆是同榜举人，所以翁同龢便允许翁绶祺向他行侄孙礼。翁瑞午幼承庭训，通晓国画，也会唱昆曲，师从丁凤山学习推拿，毕业于英国皇家学院。

二、生活开支

陆小曼是姊妹九个中的独苗，所以父母几乎是竭尽全力供她一人，无论是上学还是琴棋书画乃至文体娱乐，一方面提高了陆小曼的个人素质，另一方面也培养了陆小曼的高品质生活要求，这从陆小曼在吃穿用住行和娱乐等方面的表现可见一斑。

吃的方面。吃零食，据说只要一会儿手里没拿着吃的东西，嘴里没嚼着的东西，陆小曼就会坐立不安。不仅爱吃，也非常浪费，如吃石榴，不是一个一个剥，而是拿着刀子使劲去砍，砍开了要是不中意，就丢掉不要了。吃大餐，家里本身就有专门的厨子司职做饭，这还不算，还要到新利坦、大西洋、一品香等餐厅吃饭。吃人奶，陆小曼只吃人奶，不吃牛奶，家里要养个奶妈。

穿的方面。家里的丫头都穿着入时，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主人家小姐呢，陆小曼的穿着打扮就更不用说了。

用的方面。家里仆人众多，有司机、厨师、男仆、贴身丫头等。陆小曼挥霍无度，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家庭经济由陆母掌握。她的母亲曾向陆小曼的好友王映霞苦叹：“每月至少花银洋500元，有时高达600元。这个家难当，我实在当不了。”

住的方面。以与徐志摩婚后在上海租住的独栋小洋楼为例，每月租金100大洋。

行的方面。出入都有私人汽车。

娱乐方面。捧角，陆小曼究竟捧过多少角儿，这个似乎没法统计，反正是不少，据梁实秋回忆：“先后有小兰芬、容丽娟及马艳秋、马艳云姊妹，花翠兰、花玉兰姊妹，姚玉英、姚玉兰姊妹，袁美云、袁汉云姊妹等多人，均受过她的扶掖。其中马艳云、姚玉兰、袁美云，几乎全是她捧红的。她平时泼撒已惯，对于捧角，更是一掷千金，毫不吝啬。”平时很少动笔的陆小曼，为了捧角，还专门为小兰芬和马艳云、马艳秋姊妹写了文章。

毒品方面。为了治病、止痛，学会吸食鸦片，家里有专门的吸烟室，吸烟室里有烟榻，烟榻上有从广东定制来的烟枪，时不时还有好友替他烧烟泡。一不小心，投掷烟枪，击碎了徐志摩的眼镜，却还我行我素。也曾因吸食鸦片做过一天的班房，当时国民党查禁大烟，发现陆小曼家里有烟具，就把她关了一天，第二天翁瑞午就把她保了出来。因为毒品，生活用品中还增加其他不少的东西，如蜂蜜和嫩豆腐等，详见如下专栏。

如此高的生活品质，当然也需要一定的收入支撑。我们知道，陆小曼在父母家里和王赓家里的生活条件相当不错。而在与徐志摩婚后，虽然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比较富有，但由于父亲对这个儿媳妇基本不认可，所以他们的生活来源基本靠徐志摩一个人。徐志摩在光华大学、东吴大学、大夏大学、上海法学院、南京中央大学等学校四处兼课，拼命赚钱，每个月的收入在600到1000大洋左右。折合当下的收入约在人民币10万到18万之间，但对于陆小曼每月五六百大洋的支出，还是比较紧张。徐志摩稍有停息便会负债累累。徐志摩自己舍不得买衣服，一件衣服穿到破了洞，成天穿着破了洞的衣服忙于授课、撰稿，倒卖古董字画，奔波在北京与上海两地。

徐志摩飞机失事后，当其父亲发现翁瑞午住在陆小曼家里时，认为他们已经同居，旋即停止支付给陆小曼每月300元的生活费。此后，翁瑞午承担了陆小曼几乎所有的个人生活支出。如抗战时期，翁瑞午的女儿翁文光每月会给翁陆二人寄1000块港币做家用；60年代大饥荒，翁文光又常常寄猪肉、火腿罐头给他们，后来陆小曼去世，依旧是翁氏后人给她送的终。身后债，据说是翁香光帮她还了不少年。

翁瑞午过世后，陆小曼也靠个人的能力，如出版书籍、翻译书籍和卖画等为生。当然，也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帮助，一种说法是毛主席的帮助，一次偶然的谈话，毛主席向上海文化界询问：“从前有位很漂亮又很有才气的女画家陆小曼还在吗？”“主席也知道她？”上海文化界人士答道。“怎么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女才子，徐志摩诗人的妻子嘛！”毛主席说。有人告诉毛主席：陆小曼正在贫穷中，需要治疗。毛主席就立即批示：要帮助解决困难，并适当安排一个位置。于是，陆小曼被上海市人民政府聘为文史馆员，并送到华东医院。

另一种说法是陈毅的帮助，1950年秋，上海市举办第一届书画展，街道居委会鼓励陆小曼送几幅作品去试试，竟然选中两幅。开幕之日，上海市市长陈毅和夫人张茜应邀参观。陈毅在陆小曼作品前凝视良久，连称好画。再一看作者是陆小曼，他对陪同人员说：“此人当年有‘南有唐瑛，北有陆小曼’之称”。随后又告诉张茜：“过去我在上海中法大学读书时，多次听徐志摩老师讲课，依辈分而论，这陆小曼还是我师母呢！”事隔不久，陆小曼被吸收为上海美术家协会会员，还聘为上海市政府参事室参事，并领到一张华东医院免费就诊卡。1956年上海画院成立，陆小曼被聘为画师（月工资80元），工资由参事室发放。

三、经验教训

在陆小曼个人生活支出一节中，我们可能看到的是陆小曼在生活方面的奢靡浪费和挥霍无度，但陆小曼也并非一无是处，尤其是在后期的表现。第一，戒毒。1947年，在好友的鼓励下，陆小曼毅然走进医院戒毒，凭借坚强的意志，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第二，学画。与贺天健老师约法三章：首先，老师亲自上门教他画画，在这段学习时间内，诸多杂事都要放在一边，只安心学画；其次，学画态度要端正，不能把它当成消遣的方式，要学习刻苦，学有所成；最后，中途不能退学，半途而废，而且要交学费，每月五十大洋。当然这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督促她把画画当成正经事来看待。第三，评价。陆小曼的人员极好，心地善良、待人厚道。王亦令在《忆小曼》一文中说：“凡是认识陆小曼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称赞她宅心仁厚，待朋友热情、讲义气。”甚至有人做出这样的评价：“男人中有梅兰芳，女人中有陆小曼，都是人缘极好的人，只要见过其面的人，无不被其真诚相待所感动。她绝不虚情假意敷衍他人，而是出于一片赤子之心。”第四，成就。陆小曼的画在1949年、1955年两次入选全国美术展，在1958年加入上海美术家协会并正式成为上海中国画院的专职老师。接下来的1959年，有幸被全国美协评为“三八”红旗手，1964年，投入精力，为成都杜甫草堂画了四副条屏山水。

纵观陆小曼的一生，败笔可能不在于个人，而在于旧观念、旧制度。陆家培养小曼，有可能仅仅把她当做一个旧社会的千金小姐，有点才华，够嫁到金龟婿的筹码就好。她自己也因循父母给她设定的道路，嫁了人，才华就藏起不用了。本质上她还是一个旧社会的女人，靠依赖男人度日。陆小曼是个纯粹的小女子，依赖性强。当徐志摩飞机遇难后，仍然舍不得用自己的才华谋取一份职业，而是与翁瑞午同居，衣食住行基本全靠翁瑞午。“——我没有经济来源”，这是朋友劝她要自强自立，离开翁瑞午时，她经常给出的理由。

从陆小曼的个人案例中，我们至少能得到关于“女孩富养”的两点启示。第一，富养其独立人格。出身富贵家庭，从小受到良好教育，但父母却不知道给她的好的教育目的是什么，没有告诉她这些学问、技能、家教可以用在哪里。画一手好画、写一手好字和好文章，却没有让才华发挥应有的价值。印象中，如果对“幸福”进行拆字的话，我们可以得到通俗易懂的两句话“吃饱穿暖有点才 有房有田有点钱”，现在如果再加一点的话，我感觉要会用那“有点才”。

第二，富养其精神财富。陆家给小曼的是富足的物质生活，良好的教育环境。女孩要富养，这种富养不只是金钱上的给予，还有精神世界的温软包裹。这不但能让一个女孩在经济上独立，还能让她在精神上富足，让她踏实而不局促，笃定而不犹豫，富有弹性而不歇斯底里。从目前来看，陆小曼父母给她的富养，是物质上的富养，却极少了解和关注她的内心世界，这一点从他因坚持与王赓离婚与母亲闹矛盾略见一斑。回望当下的子女教育，笔者认为，要想富养其精神，可能需要更多的陪伴和沟通，而我们又做得怎样呢？